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痂-2

· 4 min read
Benjamin

“我怕沦为与父亲一样的平庸之辈。
我更怕我终其一生,不过对父亲的叛逆。”
林越,曾是林许的盖世英雄。
但正如大多数父亲一样,他的光辉形象早毁于日复一日的烟酒茶糖。

林许曾无意翻出父亲的毕业证,相片上的轮廓,与自己如出一辙。
这种感觉不出意外而又触目惊心。
如第一次认出镜子的自己并非如影随形的玩伴,错愕与难以置信中,玻璃镜框隔开了三十年。

印象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严厉肃穆。
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无可挑剔的样子却总是生分。
林许不相信,灼灼的爱情怎会被折磨成这番模样。

魏涉已习惯了林许的倾诉。
也只有午觉无眠、借着自习的名义避到第二教室,林许才能无羁重重顾虑,倾吐。
魏涉也只需做个无言的听者,正如林许故里宅后的梧桐。
仅仅依傍着,就足以安栖魂灵。

想起旧事,林许不觉笑起来。
最爱金絮,却往往满院狼藉。
秋去冬来,阁楼的暖阳又被那老而不朽的东西尽数夺去。
若非自己当年的坚持,梧桐大抵早该被伐倒了。

梧桐树上,林许不曾真的寻到赤凤青鸾。
不期而遇的惊喜,不过偶然拂面的掌叶。
父亲远在南京的日子里,梧桐却慰藉了他最初的张惶。
夏时,极盛的枝桠可以展到卧房窗外。
近在咫尺,与叶尖——就仿佛指尖相衔。

说起来,就算加上休学插班的张鹤轩,一班一共也就十一个女生。
在这样气息的一班里,若是没有魏涉,真难想象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若是在文科创新班,能懂他的人会更多么?
一切或许都会不同?

喂喂,在听吗?瞥见魏涉,却两眸合着。
呃啊,什么?
哦,没什么。
林许只是红着脸,冷语转身。

哎,哎,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
林许没有回应。
寂然,
病病怏怏的天淅淅沥沥着雨。

整个下午,林许都没有说话。
魏涉明明可以很暖心,却有时顽劣像个孩子。
是自己好欺负吧,才让魏涉一次次得逞。

饭铃一响,涌向食堂的队伍便一泻汪洋。
魏涉往往是领着武德充沛的一班鱼贯而下。
林许从不参与,清汤寡水,聊以度日。

晚来,不知是哪阵东风作恶。
天光清澈,却是薄云急雨。
雨前无措,魏涉撑伞停在林许头上。
林许不想理他,魏涉却勾起林的手步入雨中。

林想要甩开,却只有一双不满的眼神盯着魏涉。
“好吧,林许同学,那你一个人走吧。”
瞥着林许面色红白,魏涉毫无波澜地收起伞。
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无遮无盖地暴露在大雨中。

时间僵住了一秒,林许逃离了目光的对峙。
“魏涉,开伞。”

林许知道,魏涉口中的“下不为例”在雨中多么苍白。
但他还是妥协了。
或者说,原谅了。

你去哪,魏……
梧桐树下。
校园西,艺术楼下。

高中后,父亲与林许的世界再次重叠,却再也无法融合。
他厌恶父亲的偏执,厌恶父亲的自大,他厌恶父亲的守旧。
他甚至厌恶父亲的关心。
他最讨厌父亲抚摸他的后颈,宛如当街暴凌。

不过几年光景,父亲似乎变得顽冥不化。
林许也开始封闭自己。
他想反抗父亲强行加诸身上的一切。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
他想找回因父亲的出现而迷失的世界,那种五彩斑斓的自由。

林许一直被千万思绪裹挟着,
或许,一直执着的是自己?
无论如何,心结如入眼的沙砾。
欲出不得,瘙痒难耐。
哪怕日久成珠,终是病态。

疏叶挡不住密雨,伞上地上跳跃着水花。
浸润雨霖,伞面的桃花愈加妖冶。
林许目光向下,落在魏涉右手。

魏涉,这伞是……
张鹤轩的?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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